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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人眼中的“土”“丑”，对于杀马特来说是日复一日的工厂生活里的一点光和慰藉。罗福兴一揭开碎花布，眼前这位青年的头发“炸了”，不仅立了起来，还染上了黄、粉、蓝三种颜色。接着，他又给别人做出了更多的夸张发型：紫色的刘海盖住了眼睛，后面的头发有着孔雀开屏一样的造型与颜色；又或是半边的头发立成了半圆，被划上了三道颜色各异的海浪纹……在罗福兴的抖音账号里，这条视频仅获赞就有33万。“审美的自由是一切的起点。

”罗福兴在签名档里写下了这一句话。2008年前后，他缔造了“杀马特”这一名词，因此他给自己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——杀马特教父。非主流、QQ群第一家族、日本视觉系，最盛行时，杀马特有着许多关键词，但最显眼的还是他们那头夸张的头发。

这成了杀马特的标志。在罗福兴眼里，杀马特是一门艺术。“艺术是带给人快乐的，杀马特恰恰做到了”。“艺术家”们另有另一面。

杀马特们的头发垂了下来，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做着机械的重复事情，拿着微薄的人为，有时甚至居无定所，食不果腹。“像活在一个牢笼内里。

”罗福兴说。“中国有朋克了，有嬉皮士了。

”2012年，看到杀马特们，导演李一凡惊呼了不起。如今，8年已往了，拍完了纪录片《杀马特我爱你》之后，他却说：“这其实是最可怜的一帮人。”在《杀马特我爱你》中，李一凡让杀马特们讲述自己的故事。全片没有一句旁白，没有配乐，只有李一凡自己写的片尾曲，唱着：“流水线好疯狂……好想我的头发像孔雀一样，带我飞翔……”2017年12月22日，罗福兴剪去了杀马特长发，他要开一眷属于自己的剃头店。

（@视觉中国 图）“消失”的杀马特钟点房里，李一凡与罗福兴两人面面相觑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第一次晤面，李一凡以为罗福兴对自己有些警惕，事实上，罗福兴是心里不甘。“我这小我私家不太喜欢示弱，他见识比我多，让我不舒服、有压力。

这肯定是骨子里的不爽。”这天是2017年6月9日。其时，李一凡寻找杀马特已有五年了，都没有乐成。

杀马特的兴起与日本视觉性文化的盛行有关。2008年前后，一些年轻人在网络与游戏中接触到了有着夸张头发、妆容的视觉性摇滚乐队，开始竞相模拟，并在QQ群里组成“家族”。给家族起名时，罗福兴将“smart”翻译为“杀马特”，杀马特就此降生，与其时盛行的“残血”“葬爱”家族等一同加入了非主流文化大潮。

厥后，杀马特凭借其更显眼的外貌特征“胜出”，被更多人记着了。罗福兴活跃在多个家族。QQ群有人数限制，每个家族不凌驾500人，成员大多在15到20岁之间。

平常，杀马特们在家族群里交流着吃喝玩乐的日常，也会顶着一头夸张的头发视频谈天。杀马特们也会在线下聚会，用饭、打游戏、溜冰。走在路上，杀马特也会引来路人的侧目。

他们称之为“炸街”。罗福兴的杀马特造型。

杀马特们正玩得纵情时，却遭受了外界大规模的抹黑与攻击。一些人有计划地前来辱骂杀马特们“丑”“土”，更有一些人伪装成杀马特自黑，做一些特别的事，或者装疯卖傻，使得更多人将杀马特视为低俗的存在。2013年，杀马特的相关内容在网络上被整顿，一夜之间，他们在互联网上像是消失了。这也使得李一凡寻找杀马特四五年无果。

直到遇见罗福兴，事情才发生转机。“我跟他说，让你们杀马特自己来讲杀马特是什么，不是让我来讲。

”李一凡试着取消罗福兴的警惕。2017年年底，拿到深圳双年展的资助后，他与罗福兴一起寻找并拍摄杀马特们的故事。打工人的自我伪装“我以为杀马特是一些农村青年、小镇青年，读过大专或者是跑出来的大学生。

”起初，李一凡认为杀马特们是想通过革新自己的身体，用自我否认的方式来反抗这个时代和消费社会。直到认识罗福兴和其他杀马特后，他才觉察自己原先的想法是“何等可笑”。寻找杀马特们并不容易。罗福兴先是在QQ群、快手等处找人，也先容了先前自己的一些杀马特同伴，希望意露面的人并不多。

“他们不想（露面），怕被家人认出来。”头几个月，两人跑遍了珠三角地域的深圳、东莞等地。

杀马特们都住在工厂四周，他们没有几多自由时间，也很少双休，一个月只能休息几天。许多时候，李一凡都是在晚上十二点后才见着他们。“晚上十点人家才下班，冲个凉，吹个发型后，真正开始拍时都是十二点。

他们（见人）很讲求发型。”工厂区里没有灯，乌黑一片，李一凡一般买好夜宵，开个钟点房约杀马特们谈天，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。李一凡（中）在拍摄杀马特。

李一凡和罗福兴一共联系了六七百位杀马特，最终一共只有67位杀马特愿意接受采访、拍摄。在贵州凯里时，李一凡去寻找当年杀马特贴吧里的一位风云人物，没想到又碰了一鼻子灰。“明显允许我们了，我们离他家或许十公里时，他把手机关了，再也联系不上了。”甚至，他们来到杀马特家里，把摄像机等机械架好后，对方却突然跑了。

“对于外人，他们还是有恐惧，特别是被黑了那么多年后。有些人心里另有种自卑，以为‘我不乐成，有什么好讲的’。”被拒绝、被爽约无数次后，李一凡明白杀马特们的做法。

这种小心翼翼，或许从他们成为杀马特那天开始就埋下了种子。“80%的杀马特都是（工人），10%干美发之类的事情。

”罗福兴说。曾经，杀马特最盛行时，一个工厂的一条流水线上就有七八个杀马特。

罗福兴12岁时就脱离了家乡梅州，来到珠三角地域打工。他去过深圳、东莞等地的五金厂、电子厂事情，也在那里成为了杀马特。

在他以前的照片里，他顶着一头直立的红色头发，头发散成了一个圆。2018年，杀马特在东莞石排公园聚会。

杀马特成了他自我掩护的伪装。“感受这头发给了你勇气。感受这就是坏孩子，坏孩子就不会被欺负。

”因为年龄小，进厂后，罗福兴有时会被人欺负。他不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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